最惨赛道成绩单:三巨头亏损70亿

撰文 / 陈畅

编辑 / 田晏林

“双减”政策落地半年多后,教育培训行业“三巨头”的首份财报发布,大家集体“比惨”。

从亏损情况上看,截至2021年11月30日,好未来2022财年三季度净亏损9940万美元(约合人民币6.29亿元),同比扩大128%;截至2021年9月30日,高途2021年三季度净亏损10.45亿元,同比增加12.02%。

而统计了半年经营数据的新东方,亏损数字更惊人。截至2021年11月30日,新东方2022财年上半年净亏损9.08亿美元(约合人民币57亿元),同比扩大超6倍。这也是上市18年来,新东方首次出现财务亏损。

高途将业绩亏损归因于“双减”政策导致收入下降,以及裁员而产生的遣散费用。新东方和好未来的境况也大抵如此。不过,这半年来,这三家教培企业仍然在“自救”,探索赚钱的新出路。特别是在解决现金流紧缩的问题上,三家企业表现出不同的应对方式。

(图/视觉中国)

“主播”俞敏洪卖惨营销?

比净利润亏损更令投资者担心的,是截至2021年11月30日,新东方持有现金及现金等价物、受限制现金为10.5亿美元,较上年同期的26.48亿美元减少了近16亿美元。此外,公司半年经营成本与行政开支为27亿美元,较上年同期增加了9.45亿美元;其中,一般及行政开支达到12.92亿美元,而上年同期仅为5.87亿美元。

对于各项业绩数据表现,新东方表示,全国所有学习中心已经停止再向幼儿园至九年级学生提供学科相关培训服务(俗称“K-9学科类培训服务”)。公司因终止多个学习中心租赁协议,以及实行裁员计划,所产生的相关支出令报告期内的财务成本和费用增加。

前些年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新东方董事长俞敏洪就曾坦言,很后悔让新东方上市,“上市把自己和公司全部透明,没有了边界,没有了隐私。如果能退市我会退。”但不管怎样说,行业发生巨震时,作为中国教培界的领军人物,俞敏洪还有自己的坚持:收缩旧业务、搭建新团队。

这也是外界对新东方最感兴趣的一个转变。俞敏洪宣布,新东方未来计划成立一个大型的农业平台,自己将会和几百位老师通过直播带货,帮助农产品销售,支持乡村振兴事业。

2021年12月7日,新东方推出直播带货新平台,取名为“东方甄选”,运营主体是新东方全资控股公司东方优选(北京)科技有限公司,业务负责人是新东方在线执行董事、行政总裁孙东旭。不仅销售农产品和教育周边,还有图书和生活用品。有时除了俞敏洪本人外,孙东旭也会出现在直播间。

一位新东方内部员工告诉《财经天下》周刊,平台刚推出时,俞老师向整个公司发布电商主播招募令,所有员工都可以录制一段15-30秒的自我介绍短视频,“寻人要求就是颜值能打有活力,嘴皮子要溜,知识储备要强,脸皮也得厚实。”

正如俞敏洪此前所说,2021年新东方遇到了太多的变故,很多业务都处于不确定性中。从2021年底至今,俞敏洪和新东方被频繁推上热搜,但却是“新东方辞退6万员工”“俞敏洪捐献15万套桌椅”以及“直播近两个月仅售450万元”这样的话题。

有人说俞敏洪在卖惨营销,也有人说作为公司掌门人,他肩负着营收重担,要对每项业务负责,背后的心酸只有他自己知道。但商场从不衡量艰辛,只在乎成败。

去年11月,俞敏洪身先士卒,在家中的书房直播卖书,媒体用笨拙、生涩、业余来形容这场直播。直播间里,缺乏带货经验的他,对各种操作还不很熟悉,发福袋环节鼓捣了三四次都没有成功。据蝉妈妈平台统计的数据,此次带货的图书产品一共有7款,交易额近27万元。

如果说这次是试水,那么2021年12月28日晚,俞敏洪在抖音开启首场农产品直播带货,算是正式步入直播带货主播行列。不过据第三方直播数据平台新抖数据显示,在晚8点到晚11点多俞敏洪离开直播间时,这场直播的成交额达到380.65万元,预估销量4.53万件,累计观看人数为147.76万人。

(“主播”俞敏洪带货  来源/直播间截图)

但这个数字和主播界“天花板”李佳琦比起来,就小巫见大巫了。

近日,新抖披露的数据显示,新东方自俞敏洪农产品首播以来,共直播26场,东方甄选累计带货商品数335件,累计销售额454.76万元,累计销量8.14万件。其中,单日销量最高的一天,东方甄选仅售出了1.1万件商品。

而对比李佳琦双11预售场,直播间仅他一人,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的时间,直播累计成交额破百亿元,单品最高销量超过187.77万,单品最高销售额破亿。

无论俞敏洪的决心有多大,赤裸裸的数字为新东方的直播业务泼上一盆凉水。不过俞敏洪的心态还不错,他表示东方甄选刚刚开始,每天的销售额虽然少得可怜,只有几十万元钱。但有了开始,有了目标,就没有退路,只有前进的理由和动力。在首份亏损财报发布的当晚,他还发文给自己鼓气,称“公司各新型业务和转型业务在经历最初的忙乱后,开始循序渐进,有些已经初现成效”。

与直播业务同时进行,新东方管理层也在全力调整公司营运及开拓新的增长动力。公司对外表示,已经并将会继续把其重点资源转向与K-9学科类培训服务无关的教育产品及服务,如备考课程、成人语言培训课程及教材,并将利用在过去积累的经营经验、品牌知名度和教育资源,探索其他商机。

目前,新东方的主要业务分三大板块:大学考试(包括英语四六级、考研)、国际教育和英语学习。此外,新东方还提供国际游学、家庭教育中心、图书等多项新的服务。去年11月,新东方被曝出从“教中国人外语”改为“教外国人中文”,并在美国开设了中文课程。随后,新东方回复称,确有面向海外华裔青少年的中文线上课程,名为“比邻中文”,已启动一个月左右。但该项目仍处在探索阶段,需要时间探索商业模式是否可行。

但这些还不是新东方业务探索的全部。近日,《财经天下》周刊发现, 新东方100%全资控股成立了“成都志合东方科技有限公司”和“太原布局未来科技有限公司”。前者经营范围包括非居住房地产租赁、技术服务、企业管理咨询、教育咨询服务、互联网销售等;后者经营范围含工业互联网数据服务、5G通信技术服务和集成电路设计等。

或许这是新东方布局新产业的信号,但作为一家有教育基因的企业,新东方能否在房地产、5G通信等领域闯出自己的天地,还是未知数。

巨头转型有多难?

困于阵痛之中的不止新东方,同为教培行业头部公司的好未来和高途的日子也不好过。

《财经天下》周刊注意到,好未来2021财年总营收44.96亿美元,90%以上的营收来自中小学教育培训业务。财报也特别指出,集团通过与中国学生个人的辅导服务产生几乎所有收入。而2021财年新东方在线K12业务占公司总体业务占比为55%,好未来受重创程度明显更强。

在集体经历迷茫期时,三家教育公司都在急切寻找新的发展方向。

前段时间,好未来创始人张邦鑫在内部信里详细列出了公司转型的三个路径:一是为2-18岁的人群提供素质教育、基于出版和数字内容的新型学习服务;二是利用AI、直播、大数据、教育内容等技术,开启针对第三方机构和全日制学校的智慧教育与科技服务业务;三是开启出海业务,运营海外分校,尝试海外投资。

与新东方不同,在发完内容信提振士气后,张邦鑫紧接着做了一场内部告别会,与2万多名教培老师道别。在直播中,张邦鑫连抛回忆杀,称“好未来在一个伟大的时代,做了顺势而为的尝试”“沧海桑田,18年,我们无怨无悔”“学而思K9学科终究会成为一个回忆、一段往事和一个传说”,每个句子尽显悲情。

一位与张邦鑫相识多年的业内人士告诉《财经天下》周刊,将告别会弄得如此感伤,这或许是他退休的前兆。“他这些年也很疲惫了,最大的梦想就是回归家庭。”

(好未来“告别会”  来源/网络直播截图)

种种新业务对盈利助益几何,现在还不好下结论。近期央媒曝光了某些校外培训机构,打政策擦边球,在进行所谓的素质培训升级和转型时,推出一系列变相的学科类培训,引发监管机构关注。好未来“素质英语”涉及到的励步北京通州万达店和励步西红门店遭到点名,无疑是公司转型困境的真实写照。

至于高途,很早就从“跟谁学”更名为“高途集团”,以此宣告与K12的剥离。高途创始人、董事长兼CEO陈向东表示:“2021年第三季度,公司全力转型,快速地聚焦到成人教育、职业教育和智能数字产品上来。”

有业内人士告诉《财经天下》周刊,“跟谁学”成立之初就做成人教育,后来看到行业对手在K12领域赚得盆满钵满,才禁不住诱惑,踏入其中。

(高途集团创始人、董事长陈向东  来源/视觉中国)

如今,重拾成人教育板块,也是高途的无奈之举。但时隔多年,成人教育的江湖早已不是原先的模样,传统的公考、考研等已经是高手云集的“红海”市场。

德勤中国发布的《新政重塑教育格局——中国教育发展报告》显示,2019年以来,尚德、新东方、粉笔教育、作业帮、网易有道、高途等教培企业就分别采取行动,新增、整合或升级旗下成人教育业务。且自“双减”新规落地后,腾讯、好未来也加入成人教育的竞争队列。

不过,成人教育业务的市场体量和K12相比,差着好几个等级,可供分食的蛋糕非常小。教育部数据显示,2019年K12在校学生共计19383万人。中海软银研究院预测,到2022年,K12教育市场规模或达6111亿元。相反,艾瑞咨询数据显示,中国终身教育行业规模在2023年才有望达到1489亿元。

无论是新东方押注直播带货,还是好未来转型新型学习服务、教育科技以及出海业务,亦或是高途转向的成人和职业教育,原先巨头们对K12的高度程度依赖有多大,现在就意味着掉头转型有多难。

逝去的黄金时代

中国教育培训行业有过无比风光的黄金时代。

1993年,俞敏洪创办新东方。2006年,新东方在美国纽交所成功上市,成为中国大陆第一家在美国上市的教育机构。而就在新东方上市的前一年,北京大学硕士毕业的张邦鑫正式创立了“学而思”,后更名为“好未来”,仅用5年时间就登陆美国纽交所,并迅速发展成为中国教培界的巨头之一。

到了2019年,从新东方执行总裁职位出来的陈向东,带领只拿到A轮融资的“跟谁学”上市。一年后,该企业与新东方、好未来一起站在了“千亿市值教育中概股”的队列。猿辅导、作业帮等“后浪”用简单粗暴的广告猛砸钱,吸引大量资本和流量卷入教培行业。市场乱象也随着资本涌入而愈发严重。

直至去年7月一纸“双减”命令,才让一切喧哗回归冷静。

裁员是行业巨变的第一信号。高途定下的裁员指标,涉及范围达到上万人;好未来也从10万人精简到2021年底只剩下1万人左右。与此同时,伴随人员规模缩水的,还有创始人的财富。

2021年10月发布的《胡润百富榜》显示,好未来张邦鑫财富降幅最大,从900亿元的身价跌落到57亿元,下降了94%,新东方俞敏洪的财富从260亿元缩水至75亿元,而高途陈向东直接落榜。

(好未来创始人兼董事长张邦鑫    来源/视觉中国)

尽管教培行业整顿已有半年之久,但“双减”政策的影响仍在持续。

今年2月16日,北京市教委发布《关于进一步做好教育移动互联网应用程序备案及管理工作的通知》(征求意见稿),拟要求面向学龄前儿童培训的教育移动应用一律停止运行。另外,学龄前儿童的线下培训也被严格监管,不得以学前班、幼小衔接班、思维训练班等名义开展学科类(含外语)培训。

事实上,自从针对K12的监管政策出台后,多家头部在线教育公司早与启蒙教育划清界限。高途叫停“小早”、作业帮砍掉“鸭鸭”,好未来的“小猴”、字节跳动的“瓜瓜龙”、猿辅导的“斑马”目前均处于搁置状态。

《经济日报》发表评论称,“双减”最终目的是给儿童青少年开拓足够的成长空间,让他们依照自身发展规律健康成长。因此,“双减”政策应贯穿未成年人发展全过程。此次北京市教委拟叫停面向学龄前儿童的教育类APP,是在巩固义务教育阶段“双减”成果基础上,向学龄前阶段拓展延伸的有益尝试。

可以预见的是,随着行业监管趋紧,属于教培的黄金时代一去不复返。对头部企业新东方、好未来和高途来说,如何让新业务尽快变现,已是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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